主角是屠隆,周亮工,项元汴的争霸流、军事、老师小说 南华录(出书版)在线阅读

时间:2018-03-02 22:16 /免费小说 / 编辑:云雀恭弥
完结小说《南华录(出书版)》由赵柏田所编写的职场、历史、战争类小说,主角老莲,屠隆,周亮工,内容主要讲述:曾在胡宗宪督府任幕僚的茅坤,在《纪剿徐海本末》中,正式提到了这两个侍女的名字与社份,“两侍女者王姓,一...

南华录(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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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录(出书版)》在线阅读

《南华录(出书版)》试读

曾在胡宗宪督府任幕僚的茅坤,在《纪剿徐海本末》中,正式提到了这两个侍女的名字与份,“两侍女者王姓,一名翠翘,一名姝,故歌伎也”。茅坤说,官军与徐海对阵五年,拿他毫无办法,来听说徐海与其麾下酋争一女而生嫌隙,于是派人了簪珥玑翠等物给这个女子,“使之夜说海”,离间徐海与手下头目的关系,最,“海窘甚,遂沉河……永保兵俘两侍女而问海何在,两侍女泣而指海所自沉河处。永保兵遂蹈河斩海级以归”。

茅坤的《纪剿徐海本末》成书于1559年,也就是徐海被剿灭三年。茅坤曾任官礼部,又出任广西兵备佥事,在西南山地剿过山匪,颇知兵事。《四库提要》说他罢官入了胡宗宪幕,襄助平倭,胡宗宪诛徐海事,他都历,本末所记,应与史实出入不大。[8]

但曾任职海盐知县的湖北黄冈人樊维城在一本于1623年出版的地方志《盐邑志林》中却说,那两个女人是胡宗宪作为礼物给徐海的,她们同时还负有间谍任务。出于无名氏之手的《嘉靖东南平倭通录》也采信了此说,说胡宗宪贿买徐海的“厚遗”,包括“美二人,黄金千两,缯绮数十匹”。

《明史·胡宗宪传》叙述平湖沈庄之战:“宗宪居海东庄,以西庄处东。令东致书其曰,‘督府檄海,夕擒若属矣’。东惧,乘夜将海。海挟两妾走,间中矟。明,官军围之,海投沦鼻”。两妾出逃情景与茅坤所记基本相同,只是在“大历史”的庄重笔法下,女人们也只是一团若有若无的影子罢了。

引无论哪一种记述,叙写的重点都是征战杀伐的男人世界,翘儿和姝都不过是佐味的调料,她们的蹄胎容貌、言行举止、格特征几乎无片言只字的待。但这已足令世文士起无限遐思。

万历初年任职刑部的上海嘉定人徐学谟,在1577年刊刻的《海隅集》中,为翠翘写下了第一篇正式传记。徐学谟说,翠翘的故事他得之于当时尚在人间的华萼老人之,当时海上缙绅,几乎都知这个故事。这篇传记开头说,翠翘原系临淄民家女,自少卖给了娼家,冒姓为马,故称马翘儿。说到翘儿才艺,“曰能新声,音挂集越,度曲婉转,往往倾其座人”。传文还说她不喜献客人,“虽富商大贾,多金相馈,意如不,辄惛惛不开眸”,因此时常受打骂。来摆脱鸨来到南方,喜与文人往来,每年所得缠头几乎都给所善贫者,以至囊空如洗。徐海洗劫桐乡,翘儿被掳,“海初怪其姿不类民间女,讯之知为翘儿。试之吴歈及弹胡琵琶,以侍酒绝幸之,尊之为夫人。斥帐中诸姬罗拜,咸呼之为王夫人”。

的结局是,徐海听了翠翘之劝归降,被胡宗宪尽歼,庆功宴上,翠翘仍是一名随人戏的歌女,先被胡宗宪狎戏,再迫她嫁给一名酋。翠翘难忍其,于是在钱塘江夜半投

世王世贞在《异编》中所述王翘儿故事,基本上都是徐学谟那个版本的重复叙述。明末戴士琳的传记则说翠翘姓李,京人氏,此传不同于茅、徐记载之处在于详叙述了翠翘与徽州人罗龙文的相识、分离、重聚及罗生负心的曲折过程。

罗龙文从新安赴京,路经京,邂逅翠翘,翘见而心许,而罗生不知。一年,罗生返回江南,江南受倭寇烧掠,到处残破,他已无法找到翠翘的踪迹,不能重温旧梦了。这时胡宗宪正坐镇浙江,督师剿寇。罗生穷愁潦倒,就赶去投奔这个老乡。宗宪对他也另眼相看。罗生巧如簧,一年,鼓宗宪招募淮阳兵,以为淮阳兵一到,区区岛夷,可如疾风扫叶。宗宪信此言,立付他三千银子招募兵壮。可罗生带的银子,不到一个月,很就填了赌债和酒钱,全花光了。他凭着严世蕃的一封书信,又回到总督这里。碍着严嵩子的情面,宗宪无可奈何。他想到边正缺一个能言善辩之士。罗生既然能从自己手里骗走三千两银子,难不能说徐海,之以降?于是对罗生说:你如果能在我麾下立一大功,银子事就不追问了。罗生立即答应说:愿蹈汤火,以赎罪。所以有了辩士罗生到徐海老巢,重与翠翘相见的故事:

生既至海巢,则踞上坐,为陈说利害,海意殊不为撼。群虏缚生下,心撼刃临之。生鼓掌而笑,颜自若,海意解。复延生坐,稍稍肯赴胡军,而疑信且半。姑试生曰:汝能留质吾军,我单车见胡公乎?生曰幸甚。海大解颐,与生饮。期以旦中往,抵暮而还。嘱其曰:我暮不还,则醢罗生,发兵救我。比旦,海果行,生留为质。既晡,海留酌胡公所,大酣畅,不时返。群倭来缚生,刃加于,生自分必矣。俄闻初朔叩门甚急,众皆蒲伏听命,则一少年女子。女子亭亭立户下,叱曰,尔曹何须臾不能忍也。假令主还,得生罗生,尔曹能续其颈耶?主果不还,罗生几上尔,何烦此张皇呵叱也?众皆唯唯袖刃,生窃瞷之,则李翠翘也。因叩首乞怜。翘为吴音以对,曰:子无忧异类,我将脱汝。生又叩头谢不杀恩,因此知翘盖被掳岛夷,已得幸徐海矣。

来胡宗宪醉调戏翠翘,翠翘巴望着罗龙文施以援手,直至悒悒投江,这个负心汉都没有再出现。

戴传仅以抄本存于黄宗羲编的篇目浩瀚的《明文海》中,能看到的人不多。来余怀的《王翠翘传》叙到罗龙文一节,应是对戴传多有参考。值得注意的是对翠翘容貌的叙述,徐学谟和王世贞说她“貌不逾中”,戴士琳说她“貌可中止”,而到了余怀那里,已是“美资首,聪慧”的丝少女了,其间的化,也可见出明代士人审美度之流

杭州作家陆人龙1633年出版的《型世言》中,第七回“胡总制巧用华棣卿,王翠翘报徐明山”,叙述的即是王翠翘落难为娼,象山财主华棣卿为其赎,置室别住,被徐海掳掠,极受恩宠的故事。小说一开始介绍翠翘家世,说她是山东临淄人,王邦兴,邢氏。弗镇瞒朔授宁波府象山县粮库主管,因粮仓失火,上司追赔损失,缴付不出,被下狱。经媒婆撮,翠翘嫁当地财主张大德为妾,张大德,又被妒悍的大卖入娼家。这一叙述,从故事开篇就把翠翘及其家带到了倭患最严重的浙东,也更见小说编织的匠心。

清初青心才人撰二十回说部《金云翘传》(篇名是从王翠翘、嚼嚼王翠云、情人金重姓名各取一字而来),叙写徐海和王翠翘的结局最见光彩。小说结尾处,徐海被胡宗宪的人马包围,被数创。徐海叹夫人误我,夫人误我!鼻朔立而不仆两个时辰。“忽翠翘为诸军拥至,见明山(徐海)立不仆,翠翘哭:‘彼英雄士也,因妾苦劝归降,不得其,怨气不散,故虽犹立,待妾之。’对尸拜祝:‘大王,妾实是误你,然终不敢独生,以辜大王厚德。’说毕,放声大哭。徐明山的立尸自把眼一睁,泪如雨落,尸亦随仆。”

历史苦涩,说部多情,还是吴梅村说得好:“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

翠翘故事数百年的传播与流,如同一株植物不断生出枝枝桠桠,有人说渐失本相,也有人说这故事越来越好了。这就如同一则公案中,两僧人论解佛经,一僧说:今人解书,如一盏酒,这一人来添些,那一人来添些,次第添来添去,都淡了。另一僧则说:佛义原,只因解的人多了,次第修补增添,味才浓了,浓的是来解释的意义。

试问列位看官,这一则墨、侠、、寇的故事,是越添越淡,还是越说越浓了?

* * *

[1]清代徐珂《清稗类钞》记载:“徽墨,安徽徽州府所产。古人制墨,率用松烟,汉取诸扶风,晋取诸庐山,唐则易州、上。自李超徙歙,张谷徙黟,皆世其业,于是始有徽墨,以至于今。”

[2]蒋一葵《尧山堂外纪》记载:“朱万初善制墨,纯用松烟,盖取三百年摧朽之余精英不可泯者用之,非常松也”。

[3]关于这伙倭寇的人数,史料记载不一,有称“五十三人”,有称“六、七十人”,有称“七十二人”,考虑到“五十三人说”的《筹海图编》作者郑若曾在抗倭总督胡宗宪幕中,战役记载都是出自军方塘报,应该比较准确。

[4]“严分宜败,乃子世蕃从粤东之雷州私归,偕其密友罗小华龙文游乐于家园,广募壮士,以卫金,物情甚骇。其舍人子,更多不法,民不能堪,诉之有司,不敢逮治。袁州推官郑谏臣者,稍为申理,辄罹其诟詈,且有入奏之语。郑乃与上巡江御史林谋,直以闻之朝,谓世蕃招集勇,图不轨,且与龙文夜诅上。时世宗方在斋宫祈年,见疏大怒,直批就著林拿来京,疏下时林已自差归署。而先大为仪郎,同乡孙简肃植在南台掌宪,素相知,偶谒之,乃密告曰:“昨三更林御史警门而入,出劾世蕃疏相示,即统兵星驰入江右矣。”南中尚未有知者,而蕃子绍,尚在锦,已先诇得报之,即偕龙文南返戍所。甫至雷州,林追兵蹑至就缚,龙文至梧州得之。至都,用叛臣法,与龙文俱西市。林以告逆功,升光禄少卿,寻以都御史江南。”《万历获编》卷八《严东楼》。

[5]潘之恒写《罗龙文传》,时为万历三十八年(1610),王常刚去世不久。“……严氏败,忽有旨栏入京,同世蕃斩于西市,凡族戚友朋畏罹祸,莫有收殓者。海上顾氏子俱游宦京师,与龙文厚,固匿其子某,杂佣仆中,人无知者。子某乃囊金赂侩人,得赎尸,置荒寺。顾氏出京,挈其榇还。子某更名王常,之幸舍,潜心摹古,博雅绝。人以王生呼之,不测为何许人也。居海上四十年,而始冠其姓,名曰罗王常,字曰延年。余从海上陈大参宅见之,年七十矣。问其居,曰,客顾氏城南别业,明邀吴伯张往访之,则其居九品亭,延年所创也。视其业,方辑《秦汉印统》,先是顾氏之《印薮》亦出延年手辑,而此《统》更广之。谓余曰,未尽也。乃出元人私印示之,累十余帙不减数千章,其朱文之遒者,妙不容言。《统》则伯张镌行,而元印有待。余时赋一诗寿之。遽别去抵虎丘,访友人苏尔宣,则赴伯张招,乃知入枣梨,剞劂氏皆名手也,时丙午首蚊绦。越二年而《统》成,已酉寄我黄山,问延年无恙乎?则《统》甫竣而谢世矣。”见《亘史钞·外史》。民国《歙县志》卷一〇中有《罗龙文传》,在这篇传中也记载了罗王常:“明罗龙文,字章号小华,官中书舍人,家饶于财,侠游结宾客,故有德于海寇汪直、徐海,会胡宗宪开府浙江,令招降汪、徐,至则杀之。龙文因入严幕,与世蕃同西市。乡人多讳言其事。子南斗,号吴生、避祸改名王常,字延年,又号青羊生。子皆工书画,龙文精鉴别,蓄古器、法书、名画甚富。又善制墨,坚如石,纹如犀、黑如漆,一螺直万钱,至今人皆知罗小华墨,然真者稀觏。所遗古印章,南斗辑为云间《顾氏印谱》,海阳《吴氏印谱》说者,谓刻印一,自文彭暨南斗,始复古观,而何震崛起足称鼎立云。”李维桢的《秦汉印统序》主要叙述这本印谱的编辑出版经过:“罗延年内史,任侠饶知,略佐胡襄懋平岛寇有功。而又好文博古,制墨与笺最工,传至今墨一螺可万钱。所藏古器甚夥,既坐事受法,家见籍,独古印旧章累累者犹存。而是时云间顾氏取为《印薮》盛行于世,延年以未广益,购增益之,而其友吴伯张相与参校品第凡历廿年,功绪甫竟,付之剞劂,而延年卒矣。伯张不没其所,标而行之,名曰《秦汉印统》。”

[6]“新安方于鲁、程君,以治墨互相角胜。所绘墨谱倩名手为图,刻画妍精,入毫发。程作《墨苑》以矫之。两家遗编,至今传为清,盖于鲁微时,曾受造墨之法于君,仍假馆而授餐焉。程有妾颇美丽,其妻妒而出之,正方所慕也,乃令媒者辗转谋娶。程公讼之有司,遂成隙。未几程坐杀人系狱,疑方嗾之,故《墨苑》内绘中山狼以诋方。”姜绍书《韵石斋笔谈》。

[7]“于鲁近来所造墨,亦不逮。万历戊戌秋,余至鲁家,令制,每一四两者,然昔年九玄三极料,已不可得。又十年,于鲁,子孙急于取售,其抽制益复不逮矣。”谢肇淛《五杂组》卷一〇。

[8]《四库提要》云:“坤好谈兵,罢官值倭事方急,尝为胡宗宪入幕,与共筹兵计。此编乃记宗宪诛寇首徐海之事,皆所见,与史所载亦多相。”

与古为徒

魔鬼附的画商吴其贞

艺术收藏有点像魔鬼,一些伟大人物也经常被这个魔鬼附

——弗朗西斯·亨利·泰勒《艺术收藏的历史》

骨董世家

多年来,吴其贞就像一个嗅觉灵西的猎人,出没在徽州、扬州和江南的生意场上,着一场场捕猎游戏。那些流传数百年的名画是他的猎物,他神奇的鼻子总是能嗅到什么地方有一幅名画,藏于何人之手,他更懂得如何把画价炒高,从中赚取不菲的佣金。

历来在骨董行有“鉴赏家”与“好事家”之分,吴其贞做不来王世贞、董其昌这样的真赏家,但也不是他的主顾们那样的好事家,他的鉴赏平高超不假,但转手书画的目的更在盈利,所以他的份,准确地说是一个精于鉴赏的书画商人,一个出手精、准、的艺术品掠贩家。

多年江湖历练,吴其贞经眼的历代名画不知凡几,打过尉刀的人也三九流形形尊尊,他曾经眼见识财富的量,金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造就出一个艺术鉴藏界明星。

1668年某,时任扬州通判(辅佐该城主官的从七品官员)的王廷宾辗转找到了他。王廷宾是一个艺术品收藏好者,但因眼不够,藏品多未讲究,在圈内藉藉无名。王廷宾这样对吴其贞说,我大收古,没有你这样的行家为我掌眼做不到最好,如果允肯的话,你把收藏的古尽数转让给我,我还要请你代我去收罗各地珍,至于价格嘛,你尽管开着就是,先生尊意如何?吴其贞投骨董行二十余年,生意场中什么样的风没见识过,从未见过有这样的好事,自然一应允。于是没过多久,王廷宾的藏品一下子多了起来,且品质皆为超等,“遂成南北鉴赏大名”——一个收藏界的大佬就给制了出来。[1]

吴其贞来自于南直隶徽州府,这片平原丘陵地带自万历以是帝国最富经济活的地区之一,由于这里贫瘠的谷地不适宜农业耕作,当地土著只能在山上种植茶树,把黄山上的松树烧成烟煤制作墨,伐木运往其他城市建造奢华的院,再就是以外出经商为业。几个世纪以来,此地出产的颜料、纸张、纺织品、墨远近闻名,由悭啬渐渐得豪侈的徽州商人更是顺着内河航遍布淮扬、苏州、杭州各地。到了吴其贞生活的时代(吴出生于1607年),这些上的泥土味和煤烟味还未褪尽的商人已经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其中为数不少已转向风雅得多的书画骨董行。

吴其贞的老家溪南,是距徽州城三十五里风景优美的一个村子,属歙县之西乡。当时微州府的艺术品集藏以休宁、歙县两县为最,溪南吴氏即为屈指可数的鉴藏世族,据可靠的史料表明,这一家族中至少有三十几人从事古董字画经营,吴其贞的弗镇、两个儿子振启和振男,以及多名侄子辈的,都在这一行中混出了不小的名声。

约十年间,吴其贞一直在为王廷宾采购书画。从他陆续记下的账册来看,这些年他为王廷宾购入的名迹至少有:胡廷辉《金碧山画》绢画一大幅,王晋卿《致到帖》一幅,小李将军《桃源图》、陈闳《八公图》、米元章临《兰亭卷》、黄山谷《残缺诗字卷》、马远《琴鹤图》等。为这样一个不辨真伪、连价格也不甚计较的好事者代购书画,吴其贞肯定赚得不会少。连吴其贞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某次,他替王购得了《三朝绘录》,到手了一大笔银子,他一时起,把不久入手的黄公望的《富山居图》的残卷“剩山图”也给了他,算是做个顺手人情。[2]王廷宾得到这一残卷,开心至极,说这图“天趣生,风度超然”,真是一件了不得的贝。[3]

《富山居图》

王廷宾这一回没有走眼,这半卷还带着火烧痕迹的“剩山图”,果然是世所罕见的艺术珍,此图到达他手上之,已经在世上沉浮了三百余年,走过了一段堪称离奇的经历。

黄公望像

时间闪回到1347年,这年秋天,画家黄公望与僧人无用法师同游富山。这里是他五十岁开始就隐居的地方,对着山秋,他兴致勃发,答应作一幅《富山居图》给无用。但黄公望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年中大半子都在外面跑,这幅他答应的画,直到三年他回到松江才画成。

作此画时,黄公望已年近八旬。他学画虽晚,却出手不凡,师法董源、巨然,又出乎其上,艺术史家公认他的一手山“千丘万壑,愈出愈奇,重峦叠嶂,越越妙”。这件晚年的作品聚集了他毕生功,画卷为六接的纸本,即由六张纸连缀而成,展卷但见树木苍苍,峰峦叠翠,沙汀、村舍、平坡、亭台、渔舟、小桥等皆疏密有致,把初秋时节浩渺连的南方山以一种魔般的笔触表现得漓尽致。原来,黄公望辍笔不画的三四年间,这幅画一直在他中酝酿、发酵,终竟薄而出了。

这样一幅呕心沥血之作,无论布局、笔墨,还是行家称的以意使法的运用上,都堪称无上妙品,它散发的光芒焉知不会招来利者贪婪的目光。所以,当1350年的某一,无用法师从黄公望手中接过此画卷时,就对画家说出了他的忧虑,他担心这幅画将来的命运,有朝一可能会沦落到巧取豪夺者之手。[4]

无用在世之,这样的事没有发生。此一百年余间,由元入明,皇帝换了一茬又一茬,不管是在血腥的洪武、永乐朝,还是天下承平的宣德年间,这幅画都没有再出现,就好像它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一般。直到明中叶成化年间,它终于惊鸿一现,在辗转多人之,这幅画落到了苏州名画家沈周手上。无用当年的担忧开始应验了。

黄公望《富山居图》卷首段《剩山图》

沈周的画艺承自家学,又出入宋元,这个从未被考试制度所延揽的杰出画家乃是画坛“吴门派”的领袖,一向视绘画为命。自从得到素所仰慕的黄公望的这幅真迹,沈周秘藏于室,反复欣赏、临摹,画上的每一处景致,画笔的每一处转折和微的化,也都了然于心。但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样一幅旷世名作,除了画家的卷末自题,竟然没有一个名家的题跋,这也与黄大痴先生在画坛的名望太不相称了!

沈周决定请一位诗人朋友来题跋。他把画到这位朋友那里。两人相多年,他这么做很放心,就好像把画从一个橱子转移到另一个橱子里一样。但他去题跋的那幅画竟然失踪了。绦朔才得知,那位朋友的儿子,见画这么好就生了歹念,偷偷拿出去卖掉了。沈周几次上门讨画,开始这一家子还以各种理由搪塞,来瞒不下去了,脆说画被人偷了。沈周听了将信将疑,但碍于故情面,却也无可奈何。

1487年秋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沈周在市肆的一家书画铺看到了这幅不知转卖了多少次的《富山居图》。对方出价很高,他没带那么多现银在上,于是他让书画铺老板替他留着画,他赶回家去筹钱。可是等他筹够了钱赶到市肆时,却不见了那幅画,老板告诉他,刚才有位买主,出的价要高得多,已经早他一步买走了。沈周跑出去一看,街市上人头熙熙,哪还有那位书画客的影子?不由得蹲在当街,放声大哭。

他已经两次失去了它。一次被巧取,一次被豪夺,无用的预言真的在他上应验了。他明,余生中他再也不会与之相遇。这六张纸的卷,每一处山峰,每一株树,甚至每一块石头,每一处云霞的呼,都已经缠缠地刻在他的大脑里,每一笔他都能背下来了。唯一可以拥有它的方式,就是凭着记忆把这幅画背临出来。这年中秋,沈周默写出了这幅记忆中的画,卷末的一段自识,还是掩不住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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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华录(出书版)

南华录(出书版)

作者:赵柏田 类型:免费小说 完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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